17.06.16 — 07.07.16

马文四部视频作品合集

为您带来:

《脑海风尘》, 单频录像,2009,10分钟
《豆豆与一百觅噗沙漠行走图》, 单频监控视频及音轨,2011,2分22秒
《再来三个小时》, 烟雾投影动画作品及毛利咒语歌唱诵,2011
《惊园》预告片,独幕歌剧装置,由马文指导及视觉设计; 音乐由黄若创作;主角由钱熠扮演。

马文,视觉艺术家,1973年生于中国北京,1986年移民美国,并于1999年在纽约 Pratt Institute 获得纯艺术硕士学位。马文常年工作在北京与纽约,她的跨界创作涵盖范围非常广泛,包括装置、绘画、录像、公共艺术、设计、行为艺术以及戏剧表演,经常会在一件作品中囊括意想不到的元素,创作出敏感、诗意而又深沉的艺术作品。

作品介绍:

1) 《脑海风尘》,一个男人和一匹马行走在动态水墨的风景前。时而宁静、时而气韵流动、时而汹涌、时而阴郁。背后的风景随着男人和马的行走在不断地变化。在传统的中国水墨之中,观者可以通过山水和季节交替一起随之旅行。在这部水墨视频中,主角是两个沉默的角色和陪伴,背景中不断变换的天气是思维风暴的一种抽象提炼。动态的水墨绘画过程营造出了一种无法预知的视觉效果,和一直不变化的前景的人和马产生了对比,渲染出一种基于时间的山水画的全新的艺术语言。

2) 正方形屏幕比例的作品《豆豆与一百觅噗沙漠行走图》展示的是夜晚的沙漠景象,镜头随着身着白裙子的7岁小女孩的背影行走。她手中拿着100个白色气球,行走在水墨构成的背景上,营造出一种挥之不去的情绪。音轨中的音乐来自视频中的小女孩,由她作曲并演奏。

3) 在3月12日,毛利文化中的变化之神毛伊(Maui) 以幽灵身份还魂,显灵在 Govett-Brewster 美术馆楼上的一团烟雾上。这就是表演作品《再来三个小时》的内容。毛伊在日落时分起舞、战斗,想要拉住太阳,给人们的白天再增加几个小时。整个演出的内容来自于毛利文化的传说,变化之神毛伊听从他母亲的要求抓住太阳阻止它下山,以便她有更多的时间工作。抓取更多时间,获得额外的几个小时来完成白天的工作,这样的概念和灵感给了艺术家以灵感,让她决定自己来召唤神灵出现。毛利文化顾问 Wharenhoka Wano 受邀合作,创作了一段 Karakia (毛利咒语歌), Wharenhoka 本人在表演现场亲自唱诵了这段咒语歌, 伴随着对毛伊 tiki tiki 的呼喊、祈求、嘲讽,在残阳的日光中逐渐显现出了 Taranga..

4) 交织了中国传统成语和西方当代俗语,《惊园》的故事讲述的是圣经中夏娃被驱逐出伊甸园和《牡丹亭》中杜丽娘的游园惊梦。讲座将探索整个作品的幕后制作过程,包括制作花园所使用的动态折纸雕塑,以及花旦钱熠演唱的昆曲选段和男高音 Yi Li 演唱的歌剧选段。音乐由 Ensemble FIRE 的成员提供,其中钢琴演奏者为 Steve Buck, 弟子演奏者为 Hong Da Chin, 巴松演奏者为 Shelley Monroe Huang, 琵琶演奏者为 Zhou Y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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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thub 曾很荣幸于2011年和马文有过合作,首先是上海当代艺术节以及那一年随后在纽约举行的 Nuit Blanche Commercial Break. 本次公映,Arthub 的安瑞娜对艺术家进行了采访,探讨了在过去将近十年的时间里对水墨的运用,以及她对于古典寓言传说和当代视觉的融合,赋予了她的作品一种对于历史的重新想象。



安瑞娜(安):今天我的主要问题都是围绕着在 Arthub 公映的三部作品而展开的,但是在开始之前,我想问一些关于水墨的比较宽泛的问题。我知道作为中国画的一种传统媒介和传达视觉的方式方法,您非常热爱水墨及其文化内涵,并且,您对这种流动水墨的双重特性—既可以明亮也可以晦暗—呈现出生与死。自从2008年您第一次使用水墨以来,您能否讲述一下您是如何开始使用水墨这种媒介的,以及到现在为止对水墨的运用有了哪些变化?

马文(马):这个问题非常好。我和水墨的关系发生过非常戏剧性的变化。用水墨创作的过程教会我许多东西。开始接触的时候,我是从艺术史的角度来接触到,但对这种媒介的丰富层次和复杂性没有了解很多。并且,作为一个旅居在海外的中国艺术家,水墨给了我一种根的感觉。开始时,和自己的祖辈文化建立联系上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但是,那时我并不清楚这一切的意味着什么、有什么意义。水墨向我展示出来它无穷无尽的细节,比如说,你所说的生与死之间的关系—坚忍不拔与生命—这些元素都是经过了大量的时间和不断地实践才发现的。

当我用水墨创作《脑海风尘》时,我感觉到了这种媒介和材料的即兴特征。当你亲手用水墨创作时,你可以将其泼洒开来,也可以很容易地用水冲刷掉,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我希望观者能够感受到水墨所具有的力量和影响,不光是通过视频这种艺术形式。然后我就开始了我的尝试,而不是探索,我开始把水墨运用在活的事物上,比如植物,以及装置艺术上。

我第一次把水墨运用到我的艺术项目中是在日本,当时把水墨画在了风景上。我当时觉得这些植物可能会死吧,我以为水墨为时间标记出一些痕迹,但结果是我制作出了一个石化了的树林,水墨这种媒介是有机的材料,由炭和煤烟制成。整个作品呈现出完全黑色的效果,我知道时间会静止。让我惊讶的是,这些植物不但没有死,反而还生长得特别旺盛。两三天以后就可以看到整个装置中绿色的生长的痕迹。我见证了水墨的深度与包围的力量,好像这些植物的生命终止后被运用到了作品的诞生之中。我建造并见证了生命循环的痛苦表现力:时间的流逝植入到了纯粹的对比之中。

我痴迷于这些项目,也做了好多年,同时也一直在从事水墨绘画。在植物表面应用水墨做了血多年以后,我开始想要对水墨做更多的探索。我抓住了生命的脆弱,但这些作品非常脆弱,转瞬即逝,所以这些装置只能保持非常短暂的时间。当我在美术馆看到历史悠久的那些水墨卷轴时,纸上的墨迹依旧保持得非常好,仿佛刚刚完成的一样。所以我也想创作一些能够保持永久的作品。

这种改变也和我对戏剧的研究相符合。在我最近的戏剧装置作品《惊园》中,我制作了一个风景,这是对水墨的一种冥想,是对植物作品的一种改进和提升。我在舞台上使用水墨卷轴,花园被折叠在一本书中,展开时呈现的是乌托邦式的天堂。但当然,和传统水墨风景一样,它也可以变黑,然后谢幕。

我的回答可能有一些长,我之前还没考虑过我用水墨的创作轨迹,所以现在回顾我之前对水墨这种媒介的图案所过程非常有意思。

安:您之前的许多作品都有场域特定这种特点,特别是刚才您详述的植物装置。许多作品都是委托作品,所以我想了解一下,是特定的空间给了您灵感,比如您创作的空间所具有的历史叙事性在先,还是您的创作想法在先,然后根据特定的场所来制作作品?

马:肯定是先有空间。我有一个特定的创作流程,但当我在创作过程中的时候,会时不时产生新的想法,并且想要试验一下。这些新想法就会徘徊在脑海中,所以你就知道你可能会做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在制作作品时呈现出新的概念。

但说实话,被邀请到特定的场所、地点,有其特殊的限制,但同时也有那个场所所承载的历史、人、语境—所有的这些结合在一起,每个组成部分都时刻提醒着我们。并且,很多时候展览描述也会影响我的创作,我在这方面还挺奇葩的。很多艺术家完全忽略策展人写的展览陈述,但我非常喜欢读他们写的这些内容,并且想了解策展人的想法是否能够激起我创作的火花,他的想法和我的探索与论述会产生怎样的对话。是艺术家创作方法的高潮和场域特定的语境成就了全新的、震撼的作品。

安:《脑海风尘》 是 Arthub 此次公映视频合集的第一部作品,我了解到这部作品是在2009年受比尔包古根海姆美术馆委托所作的三频视频作品,并且随后在 The Philips 的展览 Intersections 中以两部分装置(包含音频部分)的形式进行了展示。现在我们有机会能够欣赏到这部单频版的作品,《脑海风尘》的展示形式经过了不同的变化,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吗?在我们的网站上进行独立播映时,与在美术馆进行展出时,对观者来说会有不一样的体验,比如网站上会对作品的艺术特征更专注,而在空间中可能会被周围的事物影响,削弱了一定的注意力。

马:你提到的每个装置都是为展览特别而创作的。当我受邀去比尔包创作时,他们给了我一个非常特别的场所,这个场所不是普通的白盒子,而是一个非常高、拥有非常多窗户的空间,有些有两层楼那么高,幅面广大的墙壁和侵略性的金属结构。所以我意识到,如果做出一个能让人看得清的投影将会非常困难。

《脑海风尘》展示在一个平坦的屏幕上,在对面的墙壁上,投影的是水墨流下来到金属结构上,充满了整个墙面。我充分探索了这个特定的空间,并且,由于它特别高,我安排了三部投影仪,让图像上下相接,呈现出水墨向下流动的效果。视频作品和空间的互动非常好,并且这在其他的空间是做不到的,除非这样的建筑结构可以复制。

随后在同一年,我在 The Philip Collection 展出了这件作品。这个美术馆对于自己的馆藏非常专注,包括很传统的现代主义作品,或者可能更早,古典时期的作品,来和当代的艺术作品呼应。所以这个想法就在我脑海里,所以风景的这个想法就变得非常重要了,我从我自己的收藏中选择了几个作品,它们都用风景作为载体。《脑海风尘》在这个空间里是展示在一个巨大的卷轴上的,卷中从高处垂落下来,一直蔓延到地面。这样,它就成为了现代版本的传统卷轴了。通过这些作品,东西方传统之间、现代与古典之间、黑白之间、建立起了一种重要的对话,体现在 Philips 的场馆之中。

我很高兴我的作品能够在这样丰富、有趣、特定的情况下进行展览,但能够在 Arthub 的平台进行单独展示也让我很开心。我觉得通过线上的平台,艺术家的手能够给观者带来更主导的、更纯粹的关注点。当人们在自己的屏幕上观看时,他们会更投入,也希望他们能够看到我在绘画中呈现的更多细节:背景中的风景是如何变换和转换的,不同的作品之间有着怎样的对话和关联,以及艺术家的手进入屏幕之后让作品如何产生不同的效果。我希望观者能够切身地体会我是如何创作的以及两位旅行者的背后的含义,他们一起行走在或深或浅的风景前,沉默的风暴不断出现。我希望这种形式能够引导观者,给他们带来一种更私密和直接的体验。

安:您之前在 Perfoma 13 做艺术驻留时,接受了 David Shing 的简短采访。您说“艺术有时候在我们之中出现,如果我们不把他们实践出来,不经历一些错误,那么伟大的机会就不会降临。”我觉得这句话尤其深刻,因为在《豆豆与一百觅噗沙漠行走图》的创作过程特别能够体现这一点。您拍摄了您的侄女行走的画面,然后把它们置于水墨画之前,但最后作品却看不了了,您不得不重新拆分每一帧,产生了大量的重新编排和修复的工作内容。您的其他作品是否也这样呢?您觉得对作品的重建让人觉得懊恼还是兴奋?

马:那件作品是一件特例,但很多时候你就是要应对作品和材料所给你提出的问题和指引。开始时你有一些现成的想法,脑中有一副画面,在开始操作之前,你会构思这个作品会看起来是什么样的。《豆豆与一百觅噗沙漠行走图》是一件移动影像作品,但呈现出来的是一种略微凝滞的画面。我如何在作品中实现一种感觉,我要达到什么目的,所有的技术问题等等,我一般都不会太担心。我让作品引导我走,我让它自然地按照该有的样子去进行,对于创作过程发生的一切我都欢迎。

那部作品的创作过程非常漫长而且耗体力。整件作品非常实验性,因为我只是在实现我的一个持续的想法。起因是我听见我的侄女 Dodo 古灵精怪地在钢琴上弹着她自己创作的乐曲。非常的晦暗,但是后期耗时的编辑和重建过程让我非常喜欢。虽然很让人懊恼,但是也有很多乐趣。

安:您的侄女对那部作品怎么看?

马:豆豆对它的感觉非常初级。创作的时候她才7岁,现在已经13岁了,过了好多年。她一直说视频里的不是她,有意思的是,她一直说“那个作品里有我的背影。”,我最近还没有和她聊过,但是我觉得她是喜欢的。

你知道,孩子就是这样的,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因素。创意过程和创造力是不一样的。我们以前一起做过很多项目。每次我去看她,无论我说什么,她都好像马上明白了似的。我也不用费力解释或怎样,无论是表演还是装置,我的任何想法她都会说:“嗯,不错,我们也可以做这个、这个、这个。”他们的想象力好像没有边界。这很好。

安:说到视频合集的最后的作品,在新西兰的那部《再来三个小时》, 我们可以很明确地看到在您的艺术创作中,对于新鲜的事物所持有的包容态度。变化之神不断出现在您的作品之中,这件作品也是受毛利文化所启发。这些变化多端的角色不断破坏规则,让观者看到了平时看不到的内容,我想了解,这些角色是艺术家寓言性质的一种表现吗?

马:我坚信,变化之神的这种变化多端的特征正式艺术家所扮演的。最好的作品能够给人全新的视角。每种文化和文明都有这样的原型,有时候这种原型又有多种表现形式。艺术家—变化者,让我们演变,我觉得这是十分必要的;我们需要一些颠覆性来给我们的基因捣捣乱。起码在这一层面上,艺术家是社会中这种必要因素的代表。

安:对于烟雾的使用和三维作品的使用,《再来三个小时》这部作品似乎有一些蔡国强的意味。而您之前在他的工作室担任了8年的总监。虽然过去很多年来,但您是否认为您之前的这部分经历对于您的作品有一些持续的影响?或者说对艺术创作与制作在执行方面的影响更多?

马:我觉得都有吧,那几年对我这个年轻艺术家来说是非常重要、能够产生关键影响的几年。看其他的艺术家进行艺术创作,特别是那样优秀的艺术家,能够近距离地、深切地观察艺术家的创作,对我来说是非常珍贵的经历。他创作的作品经常说很复杂且先锋的。所以我也积累了相当多的实践经验,但在艺术层面,他也对我有着持续的影响。

蔡国强总说,一个人对艺术的态度和追求是作品中最重要的部分。这种追求会形成你的声音和艺术语言。能够在早年就明白这种态度,无论是什么形式的态度,都对我有着极大的帮助。所以,不是说我和他在创作过程中的美学风格有哪种相似性,而是说对于作品的整体追求方面。

安:您描述您的作品是转瞬即逝的,这在您的许多作品中都可以看得到,无论是水墨、烟雾、丝绸;能够体现这一点的还有您在纽约时装周 Ekovaruhuset’s 与 Melissa Kirgan, 和来自 Eko-Lab 的Xing-Zhen Chung-Hilyard 合作。我们是否可以认为,这些烟雾感的手绘礼服是一种形式的为静止物体赋予生命的体现?并且,在那之后您是否有做过相似的艺术项目?或者继续做同样风格的作品?

马:我觉得最终的问题是能不能接受呈现在你面前的机遇。我喜欢时装,我喜欢身体上艺术,它是一种展示身份的行为。自从首次合作之后, Eko-Lab 和我又进行了几季的合作。每年他们会找到我,提一些新想法和灵感,邀请我为他们的新系列创作作品。当然,他们每年生产很多时装系列,但当他们看到了我们合作一起合作做项目非常契合时,他们就会一直来找我合作。

第一场秀能够非常清晰地看到模特身体上的作品的运动。Eko-Lab 的成员手法都非常娴熟,他们创作时装的过程就是另一种形式的雕塑,我们创作的作品成为了互动性质的雕塑性表演。我一直在努力尝试接受这样的过程。

他们团队成员也都是非常好的人,我一般都是要么和我喜欢的人一起工作,然后最终成为了朋友,要么就是本来是朋友,但我个人很喜欢他们的作品,就想要和他们一起合作创作,既增进了感情也能够和喜欢的人一起玩,这是一种共生的、美好的创作过程。比如说,当我创作 Paradise Interrupted 时,我请 Eko-Lab 的人来设计作品的服装。最终他们的名字出现在我的作品中,以独立艺术家的身份,而不是一个公司,但是她们和之前合作的都是同一批人。

安:您是否还有一些需要补充的内容呢?关于您作品中的一些我们讨论过的内容和创作过程都可以。您现在有在创作哪些作品吗?

马:现在在做很多作品,但是这些视频作品是一个很好的开始,能够给观者一个大致的印象,对于我的作品的语境能够有所了解。我的水墨作品开始于 Brain Storm, 从此以后就在不断地在运用中变化、改进。

Arthub 非常感谢马文能够接受我们的采访并在我们的线上平台展示自己的作品。我们期待接下来与她在上海的会面,届时我们将有新项目上的合作。正如她所说的,Arthub 乐于与我们尊重的艺术家进行合作,而马文正式这样一个我们尊敬的艺术家。